道思作颂

【黑白/黑虹】粽子啊粽子(五)

居然从去年的今天更到了今年的今天……本打算的五章完结计划泡汤了……争取下一更完结吧OTZ,祝食用愉快~

归档


  
 “喵呜~喵呜~喵喵喵喵~呜~”
  
 墨冽正在厨房里忙活,一串软萌提示音欢快响起来。
  
 “谁没事这个时候来视频。”墨大少略不爽,冲干净手上葱姜蒜沫解下围裙甩手钻进书房。
  
 “Hi~Doctor Mo~”
  
 入目无人,只有双十分狰狞的黑袜大脚占去大半个屏幕,往后看依稀见到某个人穿着白大褂却毫无形象歪在转椅上,支着脚对上摄像头,手里还立起一张英文报纸,挡住整张脸。
  
 墨冽还没坐下,伸手直接按掉申请。
  
 没过三秒钟,软萌提示音继续欢快响起,并伴随一句略有些生涩的中文~
  
 “诶诶,墨大少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你和你家猫的脾气咋差距这么大咧~”
  
 这回出现在视频框里的人比较正常了,三旬左右的外国男子,明显的欧洲人样貌,皮肤白皙金发碧眼,正襟危坐笑容炫目。
  
 好似刚从某个上流宴会退场的尊贵伯爵,和之前抠脚大汉完全是两个画风。
  
 啪。
  
 墨大少一边伸懒腰一边按下接通键。
  
 “我家猫自然脾气好,也不看谁养的。”
  
 打了个哈欠墨冽继续说,“中文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怎么你就只学会了说段子?”
  
 那人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段子才是中文里最最精炼的精华呀,而且从我这样的歪果仁口里说出来还会再升华一次哟。”
  
 墨冽完全不给面子,一挑眉,“不觉得。”
  
 歪国仁顺竿上爬,极其顺溜且一本正经道,“就像鹿前辈用淮南神医所著《抱朴子》里记载的偏方为蓝本,提取出精华青蒿素,我们再来几个左旋右旋,构架出以青蒿琥酯等等为代表的青蒿素家族,最后出产卖给你们的国家甚至全世界来治疟疾,这不就是升华?”
  
 听得这话,墨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脸上笑意缓缓扩大,但眉目间的冷然让屏幕对方的某人不寒而栗。里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墨博士的情景,硝烟弥漫的叙利亚,无影灯下的术者全身包裹在无菌服里,冷静沉稳地把一颗又一颗的子弹从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们身体里挖出来。
  
 墨绿色的新月旗帜如鬼魅飘扬,RPG的怒吼爆炸车旁,安拉胡阿克的嘶叫仿佛就在耳畔。
  
 而这位来自东方的青年,沉默如山岳,寂然如汪洋,手术刀下游龙疾走,分筋断血,一起一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间或抬头一瞥,飞扬的眉如同两柄出鞘的乌黑的古刀,透亮的眼神看惯生死,如灼灼日光下深渊缓流,尽浸医者的悲悯与新生的欢欣。
  
 那时候里昂想,这样的人不应该和他们一样拿起手术刀,凯撒大帝手中黄金权杖、血与火劈开的荆棘王座才是最最适合他的。
  
 若是他的中文老师在场的话,应该会用文言来更准确形容眼中的惊艳。
  
 向死犹生,当合三军之帅。
  
 相同的感觉远隔大洋彼岸再次传来,这次还有墨冽醇厚的声音。
  
 “中国有句老话,不告而取是为偷。商业竞争是你们的手段,但抢注这样的行为,比之偷盗更不足为论。况且坐地起价不论生死这种事情……”
  
 他散漫一笑:“已失其医道远矣。”
  
 “啊啊……”里昂挠挠头,做出十分困惑的样子,“墨,你知道我的中文才学三年不到,文言基本上听不懂的。”
  
 “连《抱扑子》都知道的人会听不懂这句话?”
  
 墨冽当然不信里昂鬼扯,这家伙拿腔作势的功夫毫不逊色于某些国人,且在熟读厚黑学之后境界更上一层楼。
  
 里昂眨眨眼,十分无辜,“哎呀呀我是真的听不懂,你看青蒿素这件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墨冽摸着下巴笑了,“哦~难怪你被人驴了。”
  
 “什么叫被驴了?”里昂表示中国方言还是很难理解,双手合十诚心向墨大少请教。
  
 “研究出青蒿素的是屠呦呦教授,不是什么鹿前辈,《抱扑子》是葛洪道长写的。《淮南子》是淮南王刘安写的。”
  
 墨冽还没说完,里昂已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状,问题连珠炮似的甩了出来,“那鹿是怎么回事啊?道长又是什么?淮南王是什么王?你们中文怎么这么难啊T^T”
  
 墨大少一副特嫌弃的表情,“《诗经·鹿鸣》中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这句话。淮南是个地名,刘安被分封在这里镇守一方,所以他被叫做淮南王,但他不是神医。葛洪是东晋时期的一名道长,相当于你们西方的神父,鼎鼎有名的神医。”
  
 “哦哦哦。”里昂忙不迭点头,“原来这样啊,因吹斯汀ヽ(゚∀゚)ノ”
  
 墨冽:……
  
 这家伙居然还自带颜文字表情,也算是种族天赋了吧……
  
 “你一大早找我是来扯淡的?”
  
 “一大早?不对啊,现在北京时间应该快中午了吧?哎呀我知道你今天休息,但是这这这也……诶怎么说来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呀,虽说你家猫千年不遇天生尤物,但是墨大少还是要节制啊节制,您吃得消人家却不一定呢……”
  
 说着屏幕那边的里昂无限娇羞,西子捧心状演技浮夸。
  
 墨冽毅然决然地按掉通话。
  
 有必要去问候一下里昂的中文老师了,都教出的什么破学生,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诗词歌赋成语典故能学好再出来丢人现眼么?!
  
 中文老师哭晕在厕所,就是学不好啊,要是学好了还能出来丢人现眼么?
  
 “喵呜~喵呜~”
  
 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视频框里的里昂表情愁云惨淡,“博士,我错了QAQ”
  
 墨冽接通视频,“事不过三。”
  
 于是视频里里昂画风继续突变,变成神色严肃仿佛正参加葬礼。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缓声道:“Boss诚挚邀请您回国。”
  
 墨冽轻笑,深邃的眉眼光华流转,“回国?”
  
 里昂却没有笑,眼睛里一派赤诚,“是的,回美国,我们有新项目,关于HIV,Boss希望你能一起参与!”
  
 “我对HBV更感兴趣。”
  
 “HIV更有前景!”
  
 “HBV感染者更多。”
  
 里昂大喊,声音呼啦提高了八度不止,“WTF!墨博士你是不是当太久了大明星脑子也秀逗了吧,多少人想回还回不来,你居然不肯!?而且是个正常人都只是!HIV比HBV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随便来个突破就能衍生出一大帮药物,一本万利都不夸张!”
  
 里昂说的是实话,他们那个实验室,绝对是同领域中大牛里的大牛,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当年墨冽这个奇葩主动申请退出的时候直接惊吓掉了一地的花花草草。HIV至今没有特效药物,唯一几种抗病毒药物还被炒到了天价,市场前景一片开阔。
  
 墨冽只但笑不语。
  
 “我说”里昂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你不是因为那只小猫吧?”
  
 “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春……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关啊!”
  
 墨冽波澜不惊,“他才拒绝了斯坦福的邀请。”
  
 “唔……我怎么给忘了你家那只其实是猫妖来着……啊啊我真的不说了你别瞪我啊!”
  
 “那什么,这边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Boss亲自操刀,为表诚意还让我翻译成中文誊写了一遍,满满几千字啊,只要一点涂改直接撕掉重来,他亲自坐在一旁盯着……我听说你们那边写入党申请书也这么麻烦是不?”
  
 里昂简直要吐血,墨冽墨大少从小就在大美利坚长大,对他来说中文可能才算上是“外语”吧?所以用中文誊写的意义在哪里?他又不是看不懂英语啊OTZ……“BOSS你要和你最得意的学生鸿雁传书我能理解,但我不想做那只苦逼的大鸭子啊!!!”
  
 不得不说,里昂同学的中文水平已经朝向一个不知可预知的方向撒丫子一路狂奔了,并且有一去不复发的发展趋势……
  
 墨冽表示不想理他。
  
 “反正过几天就能到你手里了,你自个看着办吧。”里昂对墨大少的个性和Boss的任性纷纷表示累觉不爱,你们相爱相杀去吧我不管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剑眉入鬓,笑意分明,墨冽显然心情极好。
  
 “还有什么事情吗?”
  
 “唔……好像没有了……诶不对!”里昂突然想起什么重大事情一般,惊叫道“今天好像是屈原跳江的节日吧?你们吃了粽子没!”
  
 什么叫做屈原跳江的节日……请不要省略前边的纪念两字谢谢。
  
 墨冽无奈摇头,“还没,待会就包。”
  
 “哇哦!太可爱了居然自己包粽子!甜的还是咸的?豆的还是肉的?我们今天去华人街聚餐,老板娘送了我们每个人一个大粽子,味道可好了大家都说好吃!所以重点是你们的粽子包好之后可以寄几个给我们尝尝么⊙▽⊙”
  
 据说墨的那只猫的老家就是屈原的家乡,那他们包出来的粽子应该是最好吃最正宗的吧!
  
 墨冽毫不犹豫拒绝了国际友人这个天真的想法,“我们打算吃甜粽子配咸豆花,不过没有你的份。”
  
 里昂控诉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墨冽理由非常充分:“路上会坏掉。”
  
 “……”里昂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决然一抬头道,“过几天你们那个城市某个大学会发出一个活体组织到我们这来,我们都不介意有粽子随行!”
  
 ……
  
 这种毫无意义的垃圾话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墨大少一边无视里昂张牙舞爪一边淡定关掉电脑。
  
 一转头,就见洛虹站在门口。
  
 沐浴新出,水湿沾衣。薄薄红晕爬上白皙如雪的脸颊,睡衣宽大领口滑落肩侧,露出二三个淡红的印子,那都是魇足后留下的痕迹。
  
 墨冽没有起身,坐在转椅上笑着问:“这么快洗完了?”
  
 洛虹抱臂而立,嘴角轻弯,“真不打算回去?”
  
 “当然。”
  
 “那里有你的授业恩师,朝夕同窗。”
  
 “这里有我的心之所属,情之所向。”
  
 “那是你成长求学之地。”
  
 “这是我祖先长眠之所。”
  
 墨冽没有说谎,比起前途无量的HIV研究,他的确对HBV更感兴趣。
  
 这方土地上拥有世界上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却拥有世界上五分之四的乙肝患者,未发病时他们待遇不公受人歧视,发病时面色晦暗全身黄染,最后到了晚期,腹大如鼓青筋暴起,病床上辗转反侧苦苦呻吟,极度痛苦中一步步走向人生终点。
  
 临终关怀这种事情,墨冽这辈子也不想再做第二次。
  
 生者何辜?医者何伤?
  
 “喂喂,我们能快点愉快地结束掉两个中二病少年迷之尴尬癌对话么?”
  
 墨冽笑着说,眉目间温柔足以溺死一只霸王龙。
  
 “好啊!”洛虹向他张开双臂。
  
 面对这样的邀请墨冽当然不会拒绝,欺身逼近,把人揽入怀中。撬开紧闭的牙关,小心探寻其间,追逐其中的一片柔软方寸,舌尖划过上颚,引得怀中人轻轻一颤。
  
 兰汤沐浴,洛虹身上还带着艾草的清香,墨冽弯起嘴角,半推半就搂着人往客厅去,最后双双倒在沙发上。
  
 “国内医疗环境很差。”
  
 “我知道。”
  
 “医生没地位。”
  
 “我知道。”
  
 “有可能会被打。”
  
 “我知道。”
  
 洛虹撇嘴,“更可能会被捅。”
  
 墨冽被猫崽子紧张兮兮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捏捏他的腮帮子,“你不是黑猫警长么?到时候靠你保护我吧。”
  
 “好!为夫罩着你!”
  
 猫儿眼如水盈光,灿若星辰。
  
 “就你这小样儿还为夫呢。”
  
 墨冽一手撑在洛虹耳边,慢慢凑近,再次衔起那抹绯色。
  
 一吻渐深,只道是活色生香,缠绵悱恻。

ps:青蒿素配方一事:用黄花蒿茎煮水治疗疟疾的配方最初来自于葛洪所著《抱扑子》,屠呦呦教授提纯出青蒿琥酯,作为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效果十分显著。后来屠教授也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这项医药的专利权并不在国人手里,说起来也是无限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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